第六章：老伴的夢想

棘手的事件？幾乎和邏輯觀完全相反？這樣的問題時常發生在了夢中心裏頭，而這天就有這麽一件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發生在了夢中心。

這天早晨的氣候非常清新涼爽，這對於處於赤道地帶的馬來西亞來説算是非常難得的早晨。每個人都在忙著開始這天的生活，讀書的回到學校去，工作的回到辦公室崗位，幾乎沒有人有暇感受如此美好的早晨，除了斯密特以外。

斯密特的工作就是坐在辦公室内，等著客人的來臨。但通常周日的早晨是最少客人到訪的時段，所以他和欣麗都會特別輕鬆。只是欣麗往往會乘這樣的時間整理一下文件，或者打開電腦瀏覽網上的資訊。

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，擾亂了欣麗恬靜的早晨。

斯密特倒沒有在意，他的心情依然悠然自得，他完全預料不到在十分鈡后，他的好心情將會被這位來客給一掃而空，轉而換成緊鎖的眉頭。

斯密特自顧自地在品嘗著上等的藍山咖啡，望著窗外的風景，路上皆是忙碌無瑕的路人，全都在爲生活而趕路，全然不知道什麽纔是生活的意義，甚至連思考這個問題的時間也沒有。

就在斯密特放下咖啡杯之際，欣麗打開了門，臉色看來非常困擾。

斯密特從沒有看過欣麗有這樣的表情，他心裏就已經有了底蘊，這次來的客人肯定帶著非常艱巨的任務了。

但斯密特還是從容不迫地問道：『怎麽了，這次的客人有什麽要求？』

欣麗關上門后，將表格遞前去，斯密特接過來看，他什麽都沒去留意，卻只是盯著表格上的希望完成的夢想欄，旁邊只寫著五個字，内容簡單，但卻是最不簡單的任務。空格内填寫的是——讓馨枝復活。

斯密特的眉頭也開始往上移，他看著這張表格，思考了三分鐘，然後向欣麗説道：『嗯，你能夠叫這位……韓先生進來嗎？』乘著欣麗出去招待客人進來的時間，斯密特立刻將其他的資料給閲覽一遍。

韓先生顫巍巍地走進斯密特的辦公司，此時斯密特已經將這位客人的資料輸入腦中了。這位韓先生的名字叫光嵩，今年六十九嵗，是一位退休人士，有兩個子女，而在婚姻狀況欄中是『喪偶』二字。

斯密特就立刻請這位韓先生坐下，然後二話不説就直接進入正題：『韓先生你是想讓剛離世不久的妻子復活對嗎？』

韓光嵩無精打采地説道：『我也知道這不太可能，是我冒昧打擾了……』說完正想離開。

不料斯密特開口説道：『韓先生，且留步。我們這裡是了夢中心，你所想要完成的夢想，我未必不能幫你完成，就算是讓你的妻子復活。』

韓光嵩用奇特的眼光盯著斯密特，即感到懷疑又感到存有一線希望，這種矛盾的心態始終無法平復，所以他尚拿不定主意是否和斯密特繼續交談下去。

但斯密特卻已經幫他作了繼續商榷的決定，他説道：『韓先生，請你先坐下來告訴我們一些詳細的資料。』然後他便向欣麗説道：『欣麗，你去拿一瓶前天我剛買回來的干型香檳過來，要是亨利·阿伯萊牌子。』欣麗應聲而去。

韓光嵩這才躊躇移動腳步來到斯密特前坐下，徐徐説道：『我的老伴剛剛上個月走了，這一個月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念她，我實在是無法放下和她這麽多年的感情，所以……如果真的可以……我希望……你能夠將她帶囘我身邊。』

斯密特點頭説道：『好……很好，但韓先生可知道我們這裡是以一事換取一事作爲交換？』

韓光嵩點頭説道：『是的，我了解，我不惜以任何代價來換囘我老伴的命，如果你能夠辦到的話，請你幫幫我。』

此時欣麗走了進來，拿著一瓶上好的香檳和兩支鬱金香酒杯，各自倒給韓光嵩和斯密特。

斯密特向韓光嵩做一個手勢，表示先喝一杯再説，韓光嵩喝一口后，便向斯密特説道：『我知道讓老伴復活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，唉……我打擾了……』

斯密特微笑道：『你言重了，讓一個過世的人復活未必是一件難事，我們就有這樣的能力辦到。』

韓光嵩雙目張得老大，盯著斯密特，不敢相信地問道：『你說真的？我不是聼錯吧？真的可行嗎？』

斯密特露出自信的表情説道：『是的，但正如我方才所說，我們是一事換一事，一物易一物。』

韓光嵩問道：『如何換法？』

斯密特道：『等值交換。』

韓光嵩依舊不明，問道：『等值交換？』

斯密特道：『也就是一命換一命。』

韓光嵩登時覺得視線模糊、天旋地轉，話還沒來得及說完便雙目闔上，頓時一片漆黑……

不知道昏迷了多久，悠悠地看到有一道非常刺眼的光，慢慢地由一道綫變成了橢圓形狀。韓光嵩正慢慢地睜開著眼睛，結果看見的並不是什麽人，依然是斯密特。

斯密特面帶微笑地看著他，道：『韓先生，你的心願我們已經達成了，非常感謝你的光臨。』

韓光嵩剛剛從恍惚中醒轉，搞不清楚狀況，問道：『你……你在說些什麽？』

斯密特微笑道：『你三天前來這裡要求我將你過時的妻子給救活，而我已經達成你的願望了。』

韓光嵩這才想起，立刻問道：『真的？那麽我的老伴現在在哪？』

斯密特搖搖頭，露出遺憾的表情道：『她又再次離開了，我們這裡的規則是一命換取一命。而你的願望是讓她復活，但她活了三天以後便覺得讓你用生命換取來的日子並沒有什麽價值，所以她來央求我們讓你復活。而同樣地也是一命換取一命，就這樣你又復活了。而她最後有幾句話向對你說。』斯密特望向欣麗。

欣麗立刻會意，代勞説道：『她向對你說，她雖然先走一步，但她希望你能夠代她活得更好，以後你們還是有機會在一起的，請你要好好活下去，不要再想讓她復活了。』

韓光嵩聼了后淚水流了下來，並不再説些什麽，因爲此時此刻的心情並不是用言語能夠表達的，他只是巍巍顫顫地站起來，向斯密特和欣麗鞠躬，就徑自離開辦公室，而欣麗走去將門給打開，讓韓光嵩離開了。

之後欣麗回到辦公室，看著斯密特問道：『我們這樣做，正確嗎？』

斯密特聳聳肩膀道：『我看不出這樣做對他來説是一種傷害，反而是一種心靈上的解脫。』

欣麗點點頭道：『但我還想不到你居然會接下這個任務，而且花了三天時間佈置這一切。』

斯密特微笑道：『這沒什麽大不了，這項任務也並不難。』

欣麗道：『你說得到輕鬆了，我可是到處打聽他們夫婦的事情，還去他們家做過打掃，甚至還幫韓先生縫好掉了的紐扣。』

斯密特笑道：『這就是爲什麽我出薪水給你啊！』

欣麗堵起嘴，問道：『對了，有件事情我覺得很奇怪，爲什麽韓先生一進來你就知道他的願望呢？』

斯密特看著欣麗，道：『哦，你自己解決了這個問題，但卻不知道個中原因？』

欣麗奇道：『什麽問題？什麽原因？』

斯密特道：『原因就出在你縫好的紐扣上，我看得出來他的衣服是新的，但紐扣卻掉了。一個關心丈夫的妻子怎麽會讓丈夫的紐扣掉了而不管呢？所以我判斷得出來韓先生是剛喪偶不久，而且他填寫的字跡顯示得出來當他落筆的時候非常掙扎和猶豫，加上他進來說的話，這些都告訴著我他的願望就是讓一個人復活。』

欣麗恍然大悟，道：『原來如此，但打掃他們的家呢？』

斯密特道：『如果不這麽做，他怎麽會相信他的老伴曾經回到人間三天呢？』

欣麗嘆息道：『唉，最終我們還是欺騙了客人，雖然一切都很逼真，但假的始終是假的。』

斯密特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，從座位站起來，望向窗戶，道：『欣麗，你可要知道讓一個人復活是不可能的事情，但讓一個人不死卻容易得很。』

欣麗唔一聲，問道：『如何讓一個人不死？』

斯密特轉過身來，一只手按著胸口道：『就是讓那個人永遠活在自己心中。』

欣麗點點頭，將斯密特桌上的文件收過去，放入一份寫著《任務完成》的檔案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