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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3年1月25日星期五

邪惡和宗教



這閒店鋪是買布料的,此刻主人已經不在櫃檯前了。阿充立刻沖上通往而樓的樓梯,然後在樓梯口偷瞄外頭的情景。這時外頭的情景就好像在非洲大陸,一群兇猛的獅子撲向一群羚羊的情形一樣,將這群獵物無情地撕裂。然而獅子爲的是果腹,而現在這群人爲的是宣洩内心的瘋狂和獸性。人類,到底是萬物之霛,還是禽獸不如呢?
這時阿充甚至忘記了按下快門,他内心正怦怦亂跳,他感覺到自己的命運會好像羚羊一樣,被猛獅屠殺是遲早的問題。人的世界,弱肉強食的真理可說在此刻表露無遺。什麽人性?什麽理智?什麽是善?什麽是慈?全都忘得一乾二淨,此刻的人類是最原始的人類,後天的教育完全被抛棄了。
突然身後有一只手捂住了阿充的嘴,然後另一只手將阿充給往後拉去。這個人肯定孔武有力,阿充這樣一個成年人也被他拉得毫無招架之力。他將阿充拉進了樓上的一閒房間,將阿充扔在地上。
此時,阿充只認爲自己遇到了樓下那群瘋子的其中一人,這一生就這樣了了。
『別動!別吵!等他們離去先吧!』一個健壯的身影站在阿充面前如此説話。阿充雖然内心緊張得緊,而且呼吸也亂,但他還是聽從對方說的話,因爲這是人類的語言,而不是樓下那群瘋子的語音,他聼得懂對方說的話,對方也應該不會是那群瘋狂的野獸。
樓下的嘈雜聲、呐喊聲、呻吟聲不斷傳來,而阿充能做的就只是盡量不讓這些聲音擾亂自己的思緒。他仔細觀察眼前的壯漢,此人大約一百八十公分,體格健壯、肌肉橫生、雙目有神,從他的外貌看來似乎三十多嵗左右,但頭髮剃得乾乾淨淨。
壯漢也不多理會阿充,他湊向百葉窗張望,然後頻頻嘆息和搖頭,似乎外面的慘狀讓他感到深深的無奈,這又證明了他和那群瘋子是不同的人,那麽阿充應該就不會有事了。
大約幾分鈡后,阿充總算冷靜了下來,他也學著壯漢一樣,向窗外偷偷地望去,恐怕被人發現到他們的存在。
外頭的情況著實讓人感到心寒和膽戰,只見一群人在豪雨中將追捕到的人拳打腳踢,根本將對方當做一張爛紙一樣撕爛蹂躪,還有些人將所見到的女性當作泄慾工具,居然就在大街小巷將對方輪奸,這跟當年的戰亂情景有什麽分別呢?這簡直就和當年的軍閥攻滅城鎮時的所作所爲。原本以爲經過多年的平靜和文明的熏陶,這樣的醜行不會再出現在人類的歷史,但此刻卻讓人感到人類經過了數千年教訓后,依然無法從中學習到那最基本的教訓,怎麽不叫人感到痛心疾首呢?
這樣的慘狀大約經過了十多分鐘,之後這一大群瘋子繼續往前方奔去,沿途還不忘記將所見的東西摧毀。
過了一陣子,壯漢才回頭看著阿充,問道:『你是什麽人?記者?』他看著阿充頸項挂著一個性能極佳的相機,便猜到他是記者,這證明此人的觀察力也不坏,而且還能在這樣的情況下保持冷靜,確實不容易。
阿充點頭道:『是的,我是一名記者,你又是什麽人呢?』
壯漢道:『我是一個陸軍上校,剛放假回來,想不到就遇到這樣的事情了。我叫約翰,你呢?』
阿充伸出手和對方的大手握著,道:『我叫阿充,很感謝你救了我一命。』
約翰望著窗外,道:『如果情況再惡化下去,我看根本沒有能夠活下去。』
阿充問道:『你是說世界末日嗎?』
約翰冷笑道:『世界末日?哈哈……我才不相信這樣荒謬的預言,只有人類才會讓世界陷入末日的困境。剛剛你也看到了,世界還沒有末日,但人類已經等不及自相殘殺了。』
阿充也嘆息道:『到底爲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?所有人好像都……都瘋狂了,這……這根本不是人的所作所爲。』
約翰望著阿充,道:『不是人的所作所爲?你是沒有當做戰地記者吧?』
阿充不解地看著約翰,問道:『你的意思是?』
約翰道:『這樣的情況在許多大大小小的戰爭裏頭是屢見不鮮的事情。唉,這些正正是人類那慾求不滿的情緒,在法律無效的情況下,解開了束縛的縱慾。』
阿充望著約翰,半晌說不出話來。如果有一天,世界的法律都無效了,人類會盡情犯罪嗎?他們會盡情做一些原本在法律籠罩下無法做出來的事情嗎?毫無疑問,有很大的肯定性是會發生的,如今就是這樣的時刻,所以那群人才會像瘋子一樣盡情發揮他們隱藏在内心的犯罪欲望。
約翰繼續説道:『這還只是一個開端,接下來情況會越演越烈。』
阿充沉思了好一會兒,霍地站起來道:『好!我要出去,將這一切醜陋的罪行給拍下來!讓所有人知道人類在此時此刻做了些什麽!』
突然天空響起一聲轟天雷,所有的電源立刻被切斷了,原本在黑暗中亮著的燈光全都熄滅了,世界頓時陷入一片黑暗,真正的黑暗,不論是實在的外在黑暗,還是人類内心的黑暗全都暴露在外了。
雖然如此,阿充還是緊緊握著自己的相機邁步向前,他的決心沒有動搖,只是腳步有些顫抖而已,這是内心反映的最基本的恐懼感。
約翰倒很欣賞阿充的勇氣,道:『讓我跟你一起去吧!我也想讓在末日的惡劇結束后,讓所有人類認清他們醜陋的一面。』
阿充充滿感激地眼神在黑暗中凝望著約翰,雖然他們兩人看不見對方的眼神,但他們都能夠理解對方的心思。
此刻外頭的情況稍有好轉,大部分的瘋子已經離開了這條街道,阿充和約翰才敢走下樓去。才一打開房門,他們就聞到了血腥的臭味,一步一步踏下樓梯,仿佛一步一步地走入人間地獄。
街道上的光景仿佛是一個頹敗的廢墟一樣,在頻密的雷雨交加之際,借著雷電的閃光,他們看見了許多屍體躺在地上,有些還是赤裸裸的胴體,但已經毫無生命的跡象。
阿充將這些都拍了下來,然後他們打算向虎穴走去,這並不是什麽難事,因爲一路上遭到破壞的建築物就是他們足跡的象徵。
一路上阿充的相機不斷閃爍著閃光燈的亮光,每一下閃光都足以讓任何人觸目驚心。
驀地裏他們聽見了前方的喧鬧聲,他們偷偷在街尾望去,只見兩批人正在互相廝殺,這倒不像是獅子追逐羚羊的場面,而是野獸和野獸的戰場。雙方都像瘋子一樣地在互相廝殺,在雷電互相交輝下,他們的鮮血從身體各處流下來,但他們就好像吃了許多興奮劑一樣,毫無感覺,只一心一意想要置對方于死地。
阿充也趕緊按著快門,將這一切拍下來,幸好雷電的閃光將他的閃光燈給遮掩了下去,否則很容易就會被這群野獸給察覺到他們的存在。
突然閒,有槍聲響起,十幾個穿著警察制服的人手握重武器出現制止這群人的獸行。阿充内心正在慶幸,心想這下可好了,原來在混亂的情況之下,警方還是有維持次序的行動。
誰知警察的子彈居然自第一槍射擊后,並沒有停下來,接著連串地一陣掃射,直到所有生命都倒下,他們也還不停止射擊。這是這麽囘事?阿充的内心萌生了一種恐懼感,他感到維護正義的警察,其實和這群野獸沒有分別,只是他們手中多了文明的武器,變得更有殺傷力而已。
幾分鈡后,槍聲才終于停下,只聽見在雨聲中,警察都在哈哈大笑,仿佛這一切讓他們感到稱心滿意。
阿充立即按下快門,將這些情況拍下來,誰知這一次沒有雷電的輔助,閃光燈的燈光閃爍了一下,這批警察就立刻察覺到他們的存在。
『什麽人在那邊?快點開槍射死他們!』一把聲音如此叫嚷起來,阿充和約翰也知道這批警察不過以殺人為樂,怎麽還會維護正義和治安呢?警察尚且如此,人民又怎麽能夠不瘋狂呢?
阿充和約翰兩人趕緊逃跑,在黑暗中亂跑亂竄,差一點兩人就走失了。跑了一陣子,約翰突然停下腳步,阿充後頭趕上時立刻撞到約翰那充滿肌肉的背後。他踉蹌跌了一跤,問道:『你怎麽了?怎麽突然停了下來。』
一聲響雷,阿充坐在地上望著前方,他靠著閃電的光線,居然也和約翰一樣呆愣在原地。他們兩人誤打誤撞,居然一不小心跑到了一群人的範疇内。此時所有人都以非常奇異的眼光看著他們兩人,而且手中拿著的槍械也對準了他們。
阿充和約翰立刻舉手投降,道:『抱歉,我們沒有惡意的,我們沒有惡意的。』雖然約翰口中喃喃說著這句話,但他卻不敢保證對方是否還聼得懂人類的語言。
『你們是什麽人?』一個五十幾嵗的男人走到他們面前問道。
『我們只是被殺人魔追趕的普通市民而已。』阿充立刻回答。
『殺人魔?這太好了,他們在哪裏?我是維護正義的正義老爹,你們不用害怕。』正義老爹?這是什麽新玩意?阿充和約翰的内心感到一陣迷惘。
約翰道:『那是警察,他們居然……居然胡亂殺人。』說話時,口唇上的水滴不斷淌流下來,雨水下得很大。
正義老爹惡狠狠地道:『果然是他們,我們就正要找這群殺人魔,他們正往這個方向來嗎?』
約翰往自己的身後望了一眼,他聽見身後依稀有一點嘈雜聲,内心惶恐道:『是的,我想他們正追趕我們而來。』
正義老爹道:『好,你們都往后退去吧!今後你們就是我們正義會的人了!』
阿充和約翰巴不得趕緊能夠脫離,所以他們立刻往人群中躲去。讓他們想不到的是這群人當中,居然還不少男女老少參與,就好像是一種新興的宗教一樣,老少咸宜。但其内容又有點不太對勁,因爲他們似乎正要展開一場毆鬥。
正義老爹在前方叫嚷:『你們這群吸血的敗類,和平的時候吸我們貧民的血汗錢,動亂的時候還要吸取我們的正義之心。今天我們就要跟你們拼過!』
接下來的場面就是兩班人馬互相衝突,只是有一方手握槍械掃射,而另一方只是手中拿著一些刀棍,憑著血肉之軀和他們相拼。
阿充和約翰立刻逃到後方,找一個安全和良好的角度,將這一切拍攝下來。又多了一個紀錄,在末日的時刻,就連維護秩序的警方也瘋狂了。這是否表示人類的理智在最後一道防綫下決隄了?
這兩幫人馬,到底最後誰獲勝了?阿充和約翰都不知道,因爲他們沒有等到戰局完結就匆匆離開了,他們實在沒有特別對血肉橫飛的場面感到特別地傾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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