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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年12月5日星期六

越獄(下)




  我本來想就在這樣的混亂時刻能夠擺脫艾薇,肚子逃走,但艾薇在前方,而後面三方似乎都有人在追著我們,這讓我只有一個選擇,也就是跟著艾薇跑。我們二人穿梭在油棕園裡,靠著油棕的遮掩,總算避開了後方掃射的子彈,但始終不能停止奔跑。

我們二人跑到一條大河邊,艾薇跑到一輛小船上,然後向我招手,我當然也沒有時間細想,立刻跳上去,艾薇發動了小船,逆流而上,總算擺脫了後方的人。這時我才有機會望了一眼後方追逐我們的人,只見他們穿著警方的制服,儼然就是警察,我不禁怔了一怔,怎麼警方會對著我們開槍呢?如果我沒有問題,那麼問題會不會就是在艾薇身上呢?而這個小船,肯定就是艾薇開來的,否則在這樣荒僻的河上怎麼會有一艘小船呢?

我望著艾薇,問道:“你究竟是什麼人?為什麼會有警方追我們?”

艾薇頭也不回,答道:“這些人都是要阻止我們回到人間的,看來我的行蹤被他們發現了。”

我搖頭道:“你是不是什麼通緝犯?否則怎麼會有警方向我開槍,這艘船是怎麼來的?是不是你搶來的?”

艾薇駛著小船,甩開了這些警方後,才放慢了速度,說道:“我再說一遍,我是來救你的,這裡不是人間,我也不是這裡的人,他們就是發現到我違反了規矩,來到這裡,這才要來殺了我。”

我還是對艾薇的話抱著不相信的態度,說道:“好,那麼你回答我剛剛的問題。”

艾薇問道:“什麼問題?”

我說道:“我是怎麼來到這個你所謂的地獄?”

艾薇聽了後,嚴峻地望著我,說道:“你不會想知道的⋯⋯”我本想對她說這句話反懟回去,但我被她嚴肅而充滿心悸的神情給震攝了,直覺上告訴我,這個答案確實如她所說這樣,我不會想去知道,因為個中原因肯定讓人感到毛骨悚然,所以她臉上才會出現這樣的神情。

艾薇轉而望向前方和看了一看手錶,說道:“再多十分鐘,你就會相信我說的話了。”

我環顧四周,依舊是在河上行駛,兩旁都是油棕園,這樣的地方是我從來都不可能涉足的,因為如此荒野的油棕園,跟我的生活完全沒有關聯,我想也只有在油棕園工作,又或者是老闆的人才可能會來到這個地方吧!

艾薇說十分鐘後我就會相信她,反正我也沒有其他選擇,唯有跟著她在這條河上行駛,雖然這條河説大不大,但還是有分岔河口,艾薇似乎懂得路線,想也沒想就往左邊駛進去,這是一條小河,兩旁的樹林密密麻麻,讓我不禁產生害怕的念頭,我百分之百肯定,這樣的河裡會有鱷魚,一個不小心掉進去,我命休矣!而這段時間,艾薇一邊駕駛著小船,一邊跟我講解人間種種的美好,我越聽越覺得她好像那些自銷的人一樣,把她的人間說得比我所在的“人間”美好得太多了,到了讓我無法相信的地步,所以我也沒有太用心地去聆聽。

就在我們行駛了多五分鐘後,艾薇把一直盯著水流的我給搖了一下,說道:“你看,我們到了,只要穿過了這片霧,我們就能夠回到人間了。”

我望了一眼前方,只見前面有一團灰色的霧,我左看右看,並沒有看到火焰,這些絕對不是什麼火災而造成的煙霾,怎麼說這個真的是通往“人間”的入口?我真的是在艾薇說的第三地獄嗎?

艾薇把船停了下來,她望了一望手錶,說道:“時間快到了,快!”艾薇跳下了河,這河並不是很深,艾薇跳了下去,只淹到她屁股上,我確定了河裡沒有鱷魚後,也跟著艾薇跳下去。雖然我不是很相信艾薇說的話,但眼前不可解釋的這團霧卻讓我有些猶豫起來。

艾薇走到霧前,她半身陷入霧中,然後向著我伸出手,說道:“快!爸!我們回去人間吧!”

我帶著猶豫,望著艾薇的身影,緩緩地將手伸了出去,但就在這個時候艾薇叫了一聲,她突然整個人陷入霧中,就好像在霧裡的另一邊有人把她大力拉扯過去,我下了一跳,趕緊跟上去,想要穿過這片霧,但這片霧突然就好像被一陣大風給吹散了一樣,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
我也不知道愣在原地多久,只知道天色將晚,我再也沒有見到這片霧出現過,更別說艾薇了。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,在另一個世界有人把她拉回去了嗎?還是時間到了,她就被拉扯回去,這些都完全沒有答案。

而我,我的生活當然還是繼續,但艾薇的出現後,我開始關注著周遭的一切,我們真的在人間嗎?人間這個詞似乎沒有我們想像中的可怕,因為人間是人的世界。但這幾千年來,我們卻驗證了一句話“鬼不可怕,人才可怕”。而哪裏是最多鬼的呢?當然就是陰間,也就是地獄,但充滿鬼的地獄都沒有充滿人的人間可怕了,那麼美好的“人間”真的是你我所認識的世界嗎?還是正如艾薇所說的,我們其實就是在地獄裡頭,只是我們並不知道這樣的真相,而真正的人間,人類之間並沒有這麼多利害關係、人與人之間並沒有這麼多爾虞我詐、公平和諧貫徹到每一個人的內心深處、沒有人在乎財富,反而更加在意人情,所以完全沒有貧富不均的問題,人與人之間沒有膚色上的問題、沒有宗教也沒有種族之間的分割,最重要的就是沒有政治人物,但每個人還是會有自律的思想和行動力。

倘若真的有這樣的世界,有這樣的人,那真的是“人間”,雖然有生老死的問題,但根據艾薇所說,她的人間沒有這麼多污染的問題,所以疾病是非常少的,不像我們現在,連出個門都要害怕,我不禁陷入無盡深思,像我這樣的生活真的是人間嗎?我開始覺得艾薇說的話真的非常貼切,像我這樣平凡枯燥的生活,也許真的就是第三地獄,而那些生活在糧食不足、充滿瘧疾國度的人,他們也許真的生活在第十地獄,而飽受身心虐待的人,被他人終身控制和蹂躪的人,他們生活在第幾個地獄呢?這個世界,就算是富有的人,也必須時時刻刻為了利益而煩惱,外表光鮮亮麗,但也必須提防終有一天從富豪變成負豪,那種壓力我想也許他們就是處於第一地獄,不論他們多麼富有,他們始終逃不過這個世界如此多的可怕疾病,就像癌症,不論你多麼有錢,你也未必逃得過癌症的纏繞。

想到這裡,我不禁有些後悔當時沒有堅定地立刻跟著艾薇穿越那片霧,如果我真的回到艾薇所說的“人間”,那是多麼美好的事情呢!

全文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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