消失的孩子

  “小秋是一個六歲的孩子，明年就要上一年級了，他睡在家裏的第二間房間，裡面都是小秋的玩具和書籍，我每一天晚上都會讀故事書哄他睡覺。他的脾氣跟他爸爸很像，有些時候很倔強，有些時候又很窩心，是一個好孩子⋯⋯”

這天清晨，琳雅像往常一樣張開眼睛，睡眼惺忪地從床上坐了起來，她揉了一揉眼睛，然後離開了臥室，廚房傳來了丈夫在做早點的聲音，琳雅帶著幸福的笑容走到了廚房，望著自己的丈夫說道：“為什麼每次你都比我早醒啊！下次讓我做早餐給你吧！”

丈夫突然震動了一下，望著琳雅，竟然露出了些微驚訝的神情，說道：“你說什麼？你做早餐給我？”

丈夫怪異的眼神讓琳雅感到有些懊惱，微嗔道：“你什麼表情啊？難道我做的早餐這麼難吃咩？你不敢吃嗎？”

丈夫連忙搖搖頭，說道：“才不是這個原因，今天你⋯⋯你很有精神呢⋯⋯”丈夫略帶遲疑的望著琳雅，似乎欲言又止，讓琳雅感到有些奇怪。

琳雅望了一望丈夫手中的平底鍋，正在炒著蛋，說道：“你在做雞蛋喔，那麼我就去叫醒孩子先吧！”丈夫原本有些遲疑的神情瞬間消失，然後放下平底鍋，關上火，走到客廳去。

琳雅感到奇怪地跟著丈夫一起走到客廳，問道：“怎麼了，你的炒蛋好了嗎？”

丈夫並沒有多說話，逕自走到客廳，從沙發上抱起一個小熊布偶交給琳雅，說道：“你看小秋今天也很精神呢！你就多陪陪他吧！”

小秋是琳雅孩子的名字，琳雅盯著小熊布偶，然後盯著丈夫說道：“你是瘋了嗎？這明明是一個布偶啊！”

丈夫的眼睛突然長得銅鈴般大地望著琳雅，說道：“你知道這是布偶？這是什麼布偶？”

琳雅將小熊布偶遞回去給丈夫，說道：“這明明就是小熊布偶啊！你是怎麼了？”琳雅逕自走到孩子的房間去，想要叫醒孩子。丈夫卻緊隨在後，琳雅打開了房門，整個人呆楞在原地，她望著房間，是一間空蕩蕩的空房間，這房間內只有一張床褥，然後就什麼都沒有了。

琳雅轉過頭去，充滿疑問地望著丈夫，問道：“小秋呢？”

丈夫一臉狐疑地望著琳雅，說道：“你⋯⋯你不再將那個布偶當成小秋了？這個房間裡，你看見了什麼了？”

琳雅沒好氣地說道：“你再說什麼話啊？誰會將布偶當成小秋了？這個房間內還有什麼啊？除了一張床以外，什麼都沒有！我們的孩子去了哪裏？”

丈夫拉著琳雅回到客廳，強行將琳雅安坐在沙發上，一臉嚴謹地問道：“琳雅，你能不能說說，在你記憶裡，小秋是怎樣的孩子，你跟他的生活是如何的？”

琳雅就將她和小秋昨天的生活說了一篇，兩人一起吃早餐，一起看電視，陪小秋玩玩具，小秋的笑容是如此天真可愛，是一個很乖的孩子。但怎麼今天一早起床，就找不到小秋了？

琳雅望著丈夫，嚴肅地說道：“你是不是惡作劇？你帶小秋去你媽那邊過夜嗎？”

丈夫低下了頭，嘆息道：“琳雅，小秋已經⋯⋯他已經⋯⋯你根本沒有生下小秋，你還記得嗎？那天，你小產了。”

琳雅眉頭緊鎖，望著丈夫，然後搖頭道：“你在說什麼夢話？我昨天才和小秋在一起，他六歲了，你說我小產？”

丈夫抿嘴一下，才決定將一切都說出來，道：“是的，六年了，你已經瘋瘋癲癲六年了，你將這個小熊布偶當成小秋六年了，他們都叫我送你去精神病院，我不要，因為我總相信，你總有一天會接受這個事實，孩子沒了，我們可以再生過，甚至你喜歡孩子的話，我們可以領養。”丈夫說著，兩眼就泛出了淚光，然後露出了疲憊得神情。

琳雅從沒見過堅強的丈夫露出軟弱的神情，這是第一次，她的眼角也不知不覺留下了淚水，她不斷眨著眼，每一下眨眼就有一幕深藏在過去的畫面出現在腦海中，醫院、醫生、丈夫握著她的手、她躺在病床上痛苦、她在廚房做菜時跌倒流血、孩子沒了⋯⋯

琳雅抬起頭來，跟丈夫的眼神對視，她流下的淚水更多了，她望著剛剛被丈夫放下沙發的小熊布偶，這六年來被她當作孩子的布偶，不禁悲從中來，這樣的背痛讓琳雅承受不了，她大聲哭了出來，丈夫立刻緊緊抱著她，什麼話也不說，希望琳雅能夠盡量釋放她的情緒，恢復正常。

琳雅越哭越兇，甚至還會動手捶打丈夫，然後發出毫無意義的叫喊聲，這樣子哭了30分鐘後，突然一把聲音從琳雅耳邊傳來：“媽媽，你怎麼哭了？是不是爸爸欺負你？”

琳雅聽見了熟悉的聲音，這是小秋的聲音，她張開眼睛，朦朧間見到小秋就坐在沙發上，她立刻激動得將丈夫給推開，然後撲向小秋，緊緊將小秋抱在懷裡，哭著說道：“我以為我失去你了，我以為我失去你了，我以為⋯⋯”

小秋溫柔地安慰著琳雅：“媽媽，你真傻，我不是好好地在這裡嗎？”

琳雅點頭道：“是啊！小秋就在這裡啊！我的小秋！我的孩子！”

丈夫被琳雅推開後，倒坐在地上，望著琳雅抱著小熊布偶時，他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了，他望著琳雅，露出悲傷的神情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，然後回到廚房繼續做他們一家人的早餐。

完⋯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