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天、第九天

第八天：眼泪决堤了

我妈第二次动手术的隔一天已经是她在医院的第八天了，这一天是关键性的一天。我们都起得不算晚，因为每一个家人都担心。但拿起了电话看不到医院的来电，心中宽慰了下来。我姐和父亲打算去sp拿一点东西，而我便要去载我二舅母去医院看我妈。

不料在途中我收到了我姐的电话，医院打来了，叫我们赶紧去医院看我妈，情况恶化了。听到这里，我就已经感到一丝丝疲惫感了。因为我知道这一关很难过，而我妈的身子又特别虚弱，我担心她就这样熬不过去了。

我载二舅母立刻赶去医院，而我爸和姐姐都不去sp了。我爸和我进去看我妈，医生就明说我妈的情况很坏，希望已经很渺茫了。我看着医生，之后看我妈，她身上都插满仪器，都是在靠着仪器来维持生命。看了心真的很痛，而我妈的嘴唇已经因为没几天没有沾水而开始裂了，我立刻问医生我妈是不是清醒的？因为我怕我妈清醒过来的话，会感到伤口的疼，我很怕她疼，她不应该受这些苦。而医生给我的答案是自我妈第二次开刀后都不让她醒过来，以减少她的痛苦。

我爸就还想问医生有没有法子让她吃一些补品，而叫我去和家人说这个消息。我走了出去重症护理病房，我姐已经哭得满脸都是泪水了，而我也忍不住了，我走到了病房门口前已经流了眼泪，但我怕外面的家人伤心，所以拭去了泪水才走出去。然后我姐、三姨、舅母，还有外婆都坐在外面等我传达消息，我无法隐瞒，之后照说我妈的复原机会很渺茫。说完后每一个人都流眼泪了，而我也无法忍受下去了，我的泪水也决堤崩塌了。

心痛和泪水融合在一起，我看着我外婆一把年起了，也伤心得落泪，我们只有一边落泪一边安慰她，叫她不要激动。但其实我们都知道没用，因为我们也同样伤心。我的泪水始终也不能够停下来，就连前几天和我一起留守医院的马来人都走过来安慰我们，跟我们说他们的情况也一样，只是她的丈夫已经老了，身子已经坏了，只是等时间罢了。在这个时候，医院里真的很安详，似乎每一个人都面临着同样的问题，所以大家都了解彼此的心情。

虽然有他们安慰，但我们还是无法按捺这样的心情，当天我们还去了一些地方膜拜祈祷，回到去都已经下午了。这期间已经有很多亲人等着来看我妈，终于到了探病的时间，许多亲人都纷至沓来看我妈。我表姐才一来到，便问我妈的情况是不是很严重，我才一点头，她就哭了起来。许多亲人都落泪了，我能够了解，因为我妈对所有亲人都很好，每一个人都很疼爱我妈，这次我妈可能过不到这一关了，我们也许就要失去了一个这么好的亲人。

到了晚上，我们离开了医院，去吃了一点东西，每一个人的心情都很凝重。因为我表姐的朋友医生向我们说明了我妈的情况。现在我妈的身子很虚弱，细菌有感染，唯一的生机是我妈能够拥有抵抗力去对抗那些细菌，因为医生说那些抗生素达不到肠外面，而且伤口复原得慢会加快病情。

这是我最怕的答案，因为我妈之前作过化疗，还没有这么快复原，何来的抵抗力和这些细菌对抗？

晚上，我家人都说不需要去医院留夜了，但我却无法安下心来，因为我真的很怕我妈会突然间在医院就这样走了，而身边居然一个亲人都没有，我不想她走得这么寂寞。所以我决定留在医院守夜。

这整晚，我都在病房外祈祷，希望我妈能够有奇迹，希望我妈能够好起来，给我们多一次机会去孝敬她。

第九天：我妈走了……

天亮了，我还打算躺在椅子上养神，等我姐拿早餐给我吃。突然间男护士走了出来问我等什么人，我说在等我妈。他便说了我妈的姓氏，我点了点头，他立刻叫我进去看我妈，医生要见家人。我走了进去，一个女医生便跟我说我妈的情况不好，叫我可以叫所有家人来看她。她这么说我就已经明白了，我的泪水已经在眼眶内滚动了，我应了一声然后出外打电话告诉我姐，我姐还想叫我回家休息一下，我说不要了，还告诉她立刻来医院，陪妈妈过最后的一程了。之后我就关上了电话，回到病房内陪在我妈的身边。

这时候我就想起了所有我和我妈的回忆，我记得有一次我等我妈来载我，但她却迟到了许多，我一上车就埋怨她、骂她，结果我妈哭了，她说吃到因为要买鸭肉给我吃，而且还说我知道她迟到只会骂她，从来没有关心过她。那个时候我心感到难过了，我立刻跟我妈道歉，以后她迟到的时候我再也没有骂她，而是先询问她为什么迟到了，而且也不再埋怨了。

之后我又想起我妈在抗癌的期间有多么辛苦，身体痛、吃不下、瘦得全身骷髅、洗鼻子、晚上还要早点去睡觉，因为不睡的话她的身子会很痛。想到这一切我的心头很痛，为什么我妈需要这么辛苦呢？她的一生都没过什么好日子了，还要这样折磨她呢！？

我还想起，有一次我妈看戏后说我没有唱过世上只有妈妈好给她听，那个时候我也没有唱，所以这次我在医院哼给我妈听，希望她能够知道，在我心目中她真的是我最好的妈妈。我大表姐也非常伤心，不断在问我妈：癌症这么辛苦你都熬过去了！为什么这次你不熬过去？这一年多的医疗日子我都陪着你去医院，你这次就这样走了，值得吗？值得吗？

之后医生叫我们离开病房一下，他要做点东西。过了一段时间，他便向我们说我妈不行了，便问我们要在医院等到最后一刻，还是带回家里来，让她在家中离开。结果我们选择了让她回来，而我就必须和表哥们离开，回家准备丧事。

而我哥打了电话来问，我哭着向我哥说：妈要走了。我的声音也变了，所以我哥听了几次才听得出来，我便说妈肯定在今天走了。但我却叮嘱我哥必须拿到工作准证才能够回来，因为这是我妈的心愿。而我知道我哥肯定很难受，因为它必须明天才能够回到来，但他只能够接受这个遗憾。

到了中午，我妈被救护车载了回来，到了家中，医护人员帮他取走了助氧器。我妈就离开了，我妈就走了。

之后我姐姐收拾我妈生前的衣服，才知道她每天说自己有衣服，原来有许多衣服都是亲人给她穿的，而真正属于她自己买，或者儿女送的衣服不过寥寥几件。真的很惭愧，因为我们不常买衣服，而每次都是我妈亲手包办这些事情的。而她每次都不吝啬买衣服给自己的儿女，就是吝啬消费给自己。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留给子女，自己拿的都是子女剩下的。

我们一直都知道我妈真的是一个好母亲、伟大的母亲，只是这时候更加感到这个母亲的用心良苦，更让我们感到母亲的辛苦。就连我表姐听了都心酸，又怎不叫我们这些做子女的不心疼。

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我很不孝，我没有对我妈很好，虽然人人都说我们四兄妹很乖、孝顺，但我却深深觉得，真的不够。比起我妈给给与我们的，我们回馈她的孝顺还不到千分之一、万分之一，但却已经没有机会再孝顺她了，再也没有机会了。

以前我曾经向我妈说过我爱她，而现在、未来，我还是很想对她说：“妈，我真的爱你……”